皇姑山下的王府行宫
年传教士拍摄的昭武会馆照片
让我们有机会穿越时空
一窥明代澧州王府行宫的旧貌
昭武会馆座落在皇姑山东麓
会馆坐南朝北,丈高的围墙透花格窗
“昭武会馆”四个大字分外醒目
前有一皓首银髯的老者伫立观看
院内楼台亭阁,粉墙黛瓦,茂林修竹
草木扶疏,绿荫掩映,透出几分皇家气派
左边楼阁略显不足
圆拱形的窗户与周围建筑风格迥异
大约是清末翻修时工匠画蛇添足的败笔
遭到了南社诗人吴恭亨戏谑
称其:“广义称澧公园,亚土熙熙见欧俗
合群譬衣带水,洞庭浩浩接鄱阳。”
登楼远眺,东望洞庭,烟波浩渺,犹如置身大海
西望武陵,山峦重叠,古松如城如阵
北望原野,旷阔无垠,流水九曲潆洄
俯瞰津城,连阁千重,炊烟万户,桅樯如林,舢胪蚁集
▲昭武会馆旧址
《庄子·逍遥游》云:“藐姑射之山,有神人居焉”,关山碑记:“虽姑射蓬莱,未可峙立于前也”,山不在高,有仙则名,华阳王宣缮称皇姑山为“芙蓉第一峰”,自称“姑射山房味一道人”。清初古松皆毁,山景大为减色,然仍不失为文人骚客游览胜地。
清末民初,吴恭亨、徐真园在澧州学堂执教,曾多次来此游览,并欣然题联。吴恭亨联云:“往古来今,沸点成球,不灭不生,因离心力产向心力;他乡异县,买山庇厦,诚欢诚喜,由小合群进大合群。”、“秦歟汉歟近代歟,眼前庄严;蹏者角者跂行者,门外自在,更不二庵钟磬声。”自注:“盖馆为江西抚州帮所建,在津市西岸小阜上,不二庵附近,故第三联及之。”又注:“会馆与津市隔澧相望,其西有果园,群木滃郁,雨过如沐,明华阳王别业也。”
徐真园联云:“开门见山,遣兴无妨抚松竹;平地负笈,为高岂必因丘陵。淡淡描摹,颇饶理想。”吴恭亨再次题联:“果园群木绿浮几;津市繁灯红到门。果园与馆邻,明华藩别墅也,澧东津市昭武馆为江西贾客公园。”
会馆南有彰观山,是王府陵园,西有关山,为王府园囿。关于王府别墅的记载,始见于景泰三年正月甲寅初的《英帝实录》,文记:“华阳王友堚尝率妃与宫人并军丁百余出城围猎,……饮于别墅,信宿而回”。
洪武之后,经过削藩靖难,宗藩已排除在中央政治之外,一方面被赋予尊贵地位,享有种种特权,一方面又受到各种限制:不能致仕,不能结交权贵,不可过问朝政,一举一动受到属地官吏的严密监督,甚至近亲也不能任京官,乃至民家不乐与宗室通婚。仁、宣以后,藩禁越来越严,“出城省墓,请而后许,二王不得相见”。庄靖王葬后,镇国将军宣塘“以国禁不起庐墓,于东城遇仙楼望茔诵经,三年乃归。
嘉靖四十一年冬,御史林润言:“天下财赋,岁供京师米四百万石,而各藩禄岁至八百五十三万石。山西、河南存留米二百三十六万三千石,而宗室禄米五百四万石。即无灾伤蠲免,岁输亦不足供禄米之半。年复一年,愈加蕃衍,势穷弊极,将何以支!”每年用于宗室的开支远远超过了财政收入,大明王朝岌岌可危。
郡王六代以上不再袭封王位,于是庄靖王在世,宣墡没能袭封长子,嘉靖二十五年,庄靖王薨后,宣墡又没能袭封王位。
没有了王位的约束,宣墡浑身一松,与弟弟宣塘迥然不同,他不顾藩禁,自称姑射山房味一道人,礼佛崇道,广交朋友,山人雅士,户履常满,甚至私下与瑞昌王府贞湖辅国中尉私交。他成天纵情于山水,终日盘桓于乔松奇石之间。
他来津市,不住王府山庄,住江边的大同寺。他喜欢与长老在寺中煮茶对弈,与门客在江中泛舟饮酒。他的《游大同寺》云:“寺隐芙蓉第一峰,寻幽暂得寄行踪。阶流浴鹤飞岩水,窗接啼猿偃盖松。诗阁有时因月到,禅关无日不云封。翠烟欲湿人衣袖,静入江声起暮钟。云射日照孤城,小堂旧燕已数乳。高柳新蝉第一声,风过竹笋开故箨。客归童子乱残枰,□□□□□□□。拟将烟艇随樽酒,万顷波光醉月明。”
他在《山房逸兴》中写他的山居生活:“坐对围山不了青,野蔬浊酒已忘形。白云时过知人意,驯鸟飞来爱理翎。拂石卧分麋鹿地,杖藜行度野樵径。山人岁月浑忘却,春自梅花报我馨。”
他的《无题》亦有:“脱帽坐松下,麋鹿自成群。蝉鸣山月叽,野色清人心。高枕石头卧,凉风吹远林。涧水流花出,渔郎来问津。”更是诗中有画,饶有情趣。
这是一段令人忘怀的日子。万历十三年,由于贵州五开卫等土司相继叛乱,神宗册封宣墡为华阳王,设镇抚司,负责弹压湘西溪蛮。庄靖王已经死了三十九年,登上王位的味一再也不能外出游玩了,于是在王府大兴土木,筑三凰山,建青园、素园、拓园、玄园和莲花草堂。
崇明亡,藩废,山庄易主,初为澧州官员的避难之所,后为江西商人购得,初名万寿宫,祀旌阳许真君,后更名昭武会馆,又称江西公园。昭武会馆为抚州会馆别称,因五代杨吴曾置昭武军于抚州而得名。光绪三十年,芬兰传教士曾在会馆里举办津兰学堂庆典,招待知州和来宾,苏布伦在信中仍称其为万寿宫。
津市江西同乡会下属洪州、吉安、临江、瑞金、抚州等分会,除了已知的豫章会馆(万寿宫)、昭武会馆、吉安会馆、水府庙外,应该还有其他会馆。万寿宫规模最大,最气派,昭武会馆则小得多,即使在皇姑山的寺庙中,昭武会馆在规模上远不及大同寺。
抚州府辖临川、崇仁、宜黄、乐安、金溪六县。据道光《武宁县志》载:“西江金溪人贾书,临川人贾笔、清江人贾药,饶州人贾瓷,各因其地所产与市镇所聚,耳目相习懋迁寄焉”。自鸦片战争之后,津市工商业逐渐衰落,康乾盛世的商业巨头已无人知晓,翻阅资料,知道嘉庆有金溪余家经营布匹,光绪年有金溪王家经营百货土产,民国有临川黄家经营桐油。
咸丰年间,武林高手马光旦遍游江南,曾寄住昭武会馆传艺,门徒不下数百人,逝世后葬馆后东麓。抗战时,东北军师师部设会馆,刘凡曾随父亲去师部,她回忆时说:“走进一处庭院,大门很有气派,院子里种着许多观赏植物,高大宽敞的房屋有着遮雨的廊檐。”
50年代初开发皇姑山,拆会馆,建仓库。
▼六十年代城交公司大楼西边的小巷深处就是仓库,昭武会馆旧址。
▼从年澧水大桥通车典礼时桥头广场的照片中,还可以看到仓库(山房遗址)的一角。
70年代初,粮食局在仓库内建面粉厂,去年清明回乡,面粉厂已为盐矿收购,改建物流仓库。
▼年的桥头广场。
清明回家,途经桥头,望着烟雨中的长廊,惘然若失,华阳王行宫没能保存下来,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。幸好还有传教士留下的照片,还有前人留下的优美诗文,我喜欢清初刘松崖的《澧州怀古》:“宫馆华阳二百秋,今朝吟眺属吾俦。吹笙子晋空留院,炼乐淮王已去州。古瓦荒凉迷玉燕,珠帘零落拾琼钩。眼看衰草埋朱户,不及沙鸥占一洲。”我喜欢清末周春华的楹联,“画里有人家,落日牛羊来古道,阁中思帝子,故宫花草漫荒台。”写尽了繁华尽头的沧桑。
韩川赞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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