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豆皮
八十年代末,大排档陆续出现在津市街头。新码头日杂店每天关门后,便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在门口支起门板做夜市生意。小摊虽说简陋,但也非常整洁,麦面、米面、米粉、绿豆皮,以及各种佐料,分量不多,摆放得整整齐齐,一丝不乱,不像在营业,好像是参加展出。灶上炖的汤很滚,散发着诱人的香气。我一向没出息,经过时会忍不住咽口水,嗅觉告诉我,那味一定很美。
或许是天气太冷,或许是灯光昏暗,生意显得有些清淡,她好像并不在意,姜子牙钓鱼,愿者上钩。我则是嫌她太抠,每碗粉的份量不及人家的三分之二。不过,有一天我终于扛不住诱惑,咬了咬牙,点了一碗绿豆皮。
她家的绿豆皮与众不同,或许是掺有鸡蛋的缘故,颜色淡黄,切得很细,像麦面,但比麦面薄,像蛋皮,比蛋皮有筋丝,是肉汤,却又清澈见底,不加粑粑,不加腊肉,不加青菜,只有黄色的面皮,绿色的葱花,红色的辣椒油,加上几片极薄的卤肉,完全颠覆了我脑海中绿豆皮的印象,味道美极了,一碗下去意犹未尽,又吃了一碗。
第二天,我向同事们极力推荐,劝他们不妨试一试。不料第三晚,她没有出来摆摊,一连几天都不见踪影。我急了问老婆,她说摊主的女儿坐月子,回家带外孙了,我连呼可惜,为同事,也为自己没有口福而感到遗憾。过了两年,听说她重出江湖,在桥头摆摊,我独自寻去,找遍了各个摊点,仍没有找到她的小摊,只得扫兴而归。许多年过去了,我还是忘不了那碗荞麦面。
绿豆皮本来是津沙一带的小吃,是本地产的荞麦面,白灰色,面皮比麦面厚许多。每逢腊月,有乡下的亲戚上街,会带一些自产的绿豆皮和粑粑。家里煮绿豆皮时,会加一些糯米粑粑,和腊肉、青菜一起煮,浓浓的汤,浓浓的香味,浓浓的年味,是儿时的美味。
油糍儿
都说世界变小了,一点也不错,有谁相信,我们小区竟住了八户津市老乡,有三十年前刘聋子粉馆的经理,有四十年前文化路的邻居,有五十年前的同学和老师……。大家回津市后,都会带一点津市的土特产送人,有人带牛肉干、木子豆乳,有人带酥糖、桃酥、薄切,有人带寒菌、榨辣椒,甚至有人带来了刘聋子的牛肉粉,最叫人称绝的是隔壁的老陈回去,带回了一百个“油糍”,让我们大跌眼镜,惊讶不已。
去年回津,朋友告诉我万寿路的“油糍”最好,早上要排队购买。次日早上,我寻着去买,果然不错,一口气吃了四个,把我撑得不行。其实我也知道,年纪大了,又有胆囊炎,最忌讳的是油炸食品,不过没办法,就是嘴馋害的。
“油糍”在津市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吃,大街小巷都有卖“油糍”的小摊。“油糍”的馅是用绿豆做的,先将绿豆煮熟,加少许盐,再捣烂,做成饭团大小一个。皮子是糯米做的,将糯米煮熟,加少许面粉拌揉,捏一小块压薄,把馅包后后压扁,进油锅,待呈金黄色时出锅,油糍粑焦脆柔软皆有,味道极美。
“油糍”是湘鄂边界一带的传统小吃,这里的湖北酒楼大多有卖,宝安南路的“黄鹤楼”酒家,商报路的“湘鄂情”我都吃过,不过比津市的小,上面撒有一层芝麻,外观和口感不一样,少了些许老家的味道,不免有些遗憾。尽管如此,生日那天,我特地跑很远去那里吃饭,就是冲着“油糍”去的,又想家了,就这点出息!
“油糍”最早见于宋代夹山寺克勤的《碧岩录》第四则,文载:“德山本是讲僧,在西蜀讲《金刚经》。因教中道:‘金刚喻定,后得智中,千劫学佛威仪,万劫学佛细行,然后成佛。他南方魔子,便说即心是佛!’遂发愤,担疏钞行脚,直往南方,破这魔子辈。看他恁么发愤,也是个猛利底汉。初到澧州路上,见一婆子卖油糍,遂放下《疏钞》,且买点心吃。婆云:‘所载者是什么?’德山云:‘《金刚经疏钞》。’”
宋代澧州的“油糍”什么样?不知道。外地将三角糍粑称油糍,都是以糯米为原料,因为没有绿豆做的馅,总觉得口感要差许多。在百度搜索一下,各地叫“油糍”的小吃很多,但原料、做法五花八门,迥然不同,外观口感也各有千秋,难分伯仲。在远离家乡的游子心里,油糍虽小,却可以慰藉漂泊的乡愁。
赞赏
人赞赏
北京治疗白癜风的医院白癜风初期治疗方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