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的两则热闻,对照起来看颇有意味。一是,贵州兴义民族师范学院招聘语言学博士的启事因“说人话”而刷屏朋友圈。但遗憾地是,这则招聘启事并没存活多久,校方很快将它撤了下来,换上新的中规中矩的范文式的招聘启事,理由是旧版启事未经校方同意,有信息失实之处。
二是,湖南津市教育局和两所学校,被该市纪委突击检查办公室物品摆放情况,发现的“作风问题”,包括办公室有烟、有咖啡、零食,文件柜出现小说、散文等无关的书箱,以及盆栽超过两盆等。当然,在引发网络舆情后,该市市委已经对市纪委的做法提出了批评,责令其举一反三,认真汲取教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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据说我们即将进入一个万物互联的时代,但在我看来,这种互联并非仅仅出现在物理空间,很多网络空间的事物之间都有一种隐秘的关联。比如,这两起新闻背后,就有着类似的权力逻辑,那就是,就像一棵被修剪的树不允许出现旁逸斜出的枝条一样,在一些执权者眼里,也不允许任何人挑战由其制订的既有的标准与秩序,任何“旁逸斜出”的想法与行为皆以刀斧伺候。
我们先来看看那则已成爆款文的招聘启事。在这个盛产新闻、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事件朝手机屏幕奔涌而来的时代,一则招聘启事能从中突围而出,成为公共热点,和其别具一格的表达方式分不开。
比如,开篇就坦白“学校很一般很一般”“交通情况暂不‘高速’”“人才引进政策待遇一般”;年龄不超过45岁(最多46,不能再加了);学校教授数量亟待增加,校长为这事儿特别上火……在说到学校的相关优势时,最后来了一句:还有啥?噢对了,牛肉便宜35元一斤现宰现杀不注水——给人的感觉,就像该学校的负责人在跟你面对面聊天。
在见惯了四平八稳、正襟危坐乃至打官腔的招聘类文字之后,这种家常式的、佛系味道的文字,让人顿有神清气爽之感。但是,即使它收获点赞无数,仍然摆脱不了“早夭”的命运,只因它不符合惯例,而在校方看来,任何“例外”都是不可控的,都是危险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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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湖南津市纪委连办公室“文件柜里”与工作无关的小说、散文“都无法容忍,更是将权力变异了的洁癖发挥到了极致。很多评论说,现在国家倡导全民阅读,办公室不允许出现小说、散文之类的书籍,岂不是与这样的倡导背道而驰?我想进一步发挥说,为了显示政治正确,一些人习惯于对待政策法令进行层层自我加码,但若用力过猛,则难免弄巧成拙。比如,从公开的影像资料来看,一些重要领导人的办公室里也会出现文学类等“与工作无关的书籍”,津市方面的做法,不成了一种暗讽?至少在政治上太不成熟了吧?
而办公室出现两盆盆栽也被视为“超标”,使我不由得想起,清朝雍正年间,有个御史给皇帝提了个意见,应该设立严格标准,禁止卖煤人横着骑在骆驼的背上,以防止摔下来。皇帝认为这不是御史该干的事,将他免了职。这位御史由此成为笑柄,被称为煤驼御史。津市方面的“盆栽标准”与这位御史倡议的“煤驼标准”相比,其荒诞程度不遑多让。为了更好地体现工作的精细化,接下来是不是还得为办公室盆栽的品种、规格、摆放位置等设立一个标准,出台一份文件?
在希腊神话里,有这样一个故事,妖怪普罗克汝斯特斯利用他的床来杀死过往的旅人们。他要求客人与床的大小正合适。如果客人是个高个子,腿或者脚搭在床沿上的话,他就会把客人的腿或脚砍掉。如果客人不够高,占不了一张床的话,他就把客人生生拉长,直到把人折磨致死。最后普罗克汝斯特斯被英雄忒修斯制服,遭利剑断腿而痛苦地死去。人们将这种强行统一的标准称为“普罗克汝斯特斯之床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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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实生活中,这种“普罗克汝斯特斯之床”也并不少见。比如,前些年,微博传言,南京要花费上亿元为全城屋顶统一上色,据说这竟源于某位市领导在视察紫峰大厦时的突发奇想。因为从这处城市地标俯瞰,一些楼宇屋顶乱糟糟,色彩不统一,很煞风景。虽然媒体求证后发现,要上色的只是紫峰大厦视野内的栋楼屋顶,耗资约三五千万,全是财政拨款。但这里面的上亿元与三五千万,有什么本质差别吗?
而其中更典型的例子,是去年底发生在京城的亮出天际线行动,因清理拆除大量广告招牌而引起了争议。“3层以上只能安装一块牌匾标识”,对于一栋体量巨大、有多个出入口的高层建筑而言,恐怕是一道难题;将有多年传统的“老字号”的牌匾也换成统一标识,传统的韵味、多元的丰富将因此而失去。总之,这种追求外表整齐划一而忽略生活的多样性、忽略市民根本需要的行为,是一种畸形的权力美学。连人民日报都忍不住吐槽说,清理天际线,也要昆明白癜风权威医院白癜风治好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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